保持奇怪 保持可爱

【原创】青玉盏

#这是我初三写的,现在我准大一......

#就,黑历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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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尝有齐人元氏,樵木为业。一日负薪欲归,偶见一巨蟒逐一青羽鸟,扑杀咬噬,青羽鸟不敌,樵者心中不忍,以斧击之,正中蟒后脑矣。及毙,樵者拾青羽鸟以归,食之数日,待其痊愈,归放山林。

    然此鸟非俗禽也,盖帝君之女,名曰青珑。为报樵者救命之恩,以神力化一玉璞,贻于樵者。然樵者愚钝,未能识之,以为俗物也,遂弃之。所幸恰有一琢玉匠人经过,识其为玉,拾之,欣然以归。

    匠人归家便剖之,得青玉一块,剔透无暇,匠人视其为珍宝,不与他人。

    匠人亦告之于其妻曰:“此乃稀世珍品也,恐有歹人见财生意,切记勿告诸他人,吾将琢其成器与汝。”其妻甚喜,应之。

    未待匠人动工,其妻忽病笃,月余便卒。匠人恸绝良久,取青玉。因其妻生前素好茶,便琢凤纹青玉盏一对。于其妻亡故第七日完工,便以之沏茶,洒于坟头之上,亦将青玉盏同其妻陪葬。

    数日后,匠人行于路,忽见一女子行于前,甚像其亡妻,匠人惊而追,未果。

    此后,匠人亦多次见其亡妻背影,然终不得追其归矣。开棺视之,仅余青玉盏一对矣。     匠人取而归之,因思心甚重,亦病笃。

    其于弥留之际终见其妻,色甚忧,且曰:“吾已为亡故之人,何苦以此盏将吾留下,永世不得超生。念在夫妻一场,且容吾去往该去之地。”

    匠人仰天长笑不止,取青玉盏掷于地,未碎,然匠人亦卒矣。

    自此,青玉盏无踪。


   

 我小心翼翼的合上这本古书,瞪着死鱼眼转向秦络颜:“这是神话好不好!求靠谱点!”

    但秦络颜很执着:“神话怎么了?这可是这次出土的凤纹青玉盏最贴切的来历了!你知道我在档案馆里找了多久吗?我感觉我满肺的P.M2.5好吗?”

    我挑眉:“这就是你在我们最缺人手的时候去档案馆鬼混的原因?”

    “我这也是在帮你们好不好!”

    “那也请靠谱一点,这是无神论的年代了,到时候这对古物展出的时候总不能在文物介绍板上印上这段文字吧?太扯了。”

    “不要拉倒。”秦络颜嘟着嘴,拿走了我手中的书——我看出她原本是想用“抢”这个动作的,但想到毕竟是古书,动作不免放轻了些。

    “放回去就赶紧回来啊,我们缺人呢!”我冲她喊道,她摆了摆手,表明听见了。

    我叹了一口气,出了灰尘仆仆的档案馆,下意识的捏了捏眉毛。

    诚然,确如秦络颜所说,这是最贴切的记载了。我在大学时就读过不少古籍,工作了之后更甚,况且但凡是我读过的东西,我都记得。在此之前,并无任何关于这对青玉盏的来历的介绍。

    更何况,秦络颜给我的书上有图画,正是这青玉盏的纹饰。

    以往这种情况并不足为奇,皇族的陪葬品中像这样精致的玉器并不少见,但是像这样棺中仅有这一对玉制陪葬品,还被墓主人如此珍重,这可不多见。

况且,这尸身不腐,也是个谜团。即使我不愿意去相信,我也有种隐约的感觉——一定和青玉盏有关!

    “小裴,你赶紧过来的,咱们先别盯着这青玉盏的,其他文物不处理啦!”

    我赶紧应了一声,带上手套口罩,开始工作。

    片刻之后,秦络颜也回来了,平日里这姑娘钟情于各式文物的,每次在做文物清洁时,她都是最积极的一个,不过今天……

    “喂,络颜你看着点!注意力集中啊!”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一个差点被她碰倒的瓷瓶,再抓住她的手腕,避免了一场灾难。

    她手上负责的可是一大块连珠纹织锦啊!对于这方面的文物评估并不是我的专长,但从年代、面积、花纹样式的华贵来看……无价之宝。

    “小秦,”头儿开口了,“你今天怎么回事?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别硬撑着。”

    头儿这么一说,大家纷纷附和,秦络颜一怔,犹豫了 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先回去了。

    她,很反常。


第二回

前些日子里有一些农民在耕地时挖出了一些碎瓷片,所幸他们的觉悟较高,在发现了以后立刻上报。好吧,要知道不少古墓发现的契机都是农民耕地,然后挖出了文物……

    经过我们的初步发掘,大概能够确定墓主人的身份,大约是唐朝的某位皇族。墓群很大,建筑风格也像是唐朝的风格。只是在进一步发掘的过程中,我们渐渐地感到了不对劲。

    墓群本身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机关啊之类阴毒的东西,但陪葬品的数目明显与墓主人的身份不符。当时我们猜想也许大多数文物都在棺中,但开棺以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的陪葬品都在棺外了。

    棺中尸首完整清晰,并不是骨架,而是一整副湿尸!且不说此地的环境条件不可能出现湿尸,即使可以,这具湿尸也超越了一般湿尸的概念——其新鲜完整如才死之人,肌肤玉润莹透甚至还有一定弹性,而在棺中,唯一的文物,就是尸体手中紧紧攥着的凤纹青玉盏。

在不破坏尸体的情况下,想要取出这青玉盏绝无可能,无奈,我们只能连同棺柩一同抬回,再另想办法。

    现在回想起来,秦络颜的反常正是从看见这青玉盏开始的。


    “逝者已逝,大人何必执着于此不肯放手?”那道士捏着一纸符文摇头叹息,“贫道一向敬重亡者,况且亡者定为阳寿已尽,才会被小鬼勾去,贫道道行尚浅,无能为力,也不愿扰了死者安宁,乱了生者之地。”

    被那道士称为“大人”的人,抱着怀中亡妻的尸体不肯放手,任凭沾了一身的尸臭也不为所动。

    他忽得抬头,眼神中尽是悲凉和恳求:“大师!大师,我求你,请你帮帮我去,召回她的魂魄好吗?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这便是他结发妻子,自他还是个穷苦书生起便无怨无悔的跟着他。谁知待他考取功名,期待同她一起享受荣华,她却无福消受,暴病而亡。

    “执念过深未必是好事,”那道士有些犹豫,但终究开了口,“贫道虽无能,但好赖也听过些传言,说是有一对凤纹青玉盏,大抵是玉料受了些天地精华有了灵性,且经巧匠之手雕琢,有些神奇的功效。”

    他眼前一亮,急问:“什么效果?”

    “听说……那玉盏可将亡者的魂魄留于拥有者身边,只需以此沏茶,一杯洒于亡者坟头之上,一杯自己喝下。但也不过是江湖传言,这对盏已许久未出现了。”

他的眼神复又黯淡了下去,半晌后,他谢过道士,吩咐下人找人将亡妻好好葬了。

“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找到那青玉盏,再见君儿一面!”他吼道。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代价,便是他的命。


    这新科状元疯狂寻找凤纹青玉盏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都城,自然会有些心怀鬼胎的人想着趁火打劫或是借此寻找契机扳倒他。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当这冤大头。那些看上去心怀歹意之人去,他自不予理会。

    “老爷,门外有一书生求见。”门童来报。

    他自满桌书文之中抬头:“又是来借青玉盏之名以求得一官半职的?”

    门童的神色略有些犹豫:“那人并未明说,只道想见老爷您一面。”

    他揉了揉额角,回道:“请他进来吧。”

    “在下此番前来,是听说大人苦寻那传言中的凤纹青玉盏,而这正是在下祖传之物,前些日子里来到都城探亲,无意间听见传言,便急忙回家取来,特此献给大人。”

    他冷笑:“那么,说说看,你将此盏与我,你又想要什么呢?”

    “大人多虑了,”那书生笑道,“在下并无他求,仅是想在大人您召回亡妻魂魄之时,在下能够同往,仅此而已,不知大人可同意?”

    “这倒无妨,”他皱眉,“只是这青玉盏并非凡品,你我又并无渊源,你又何故要将此盏送我?”

    那书生叹了一口气:“大人实是多虑。在下并不是将它们送给大人,只是借用,可否?”

    他紧盯着书生,试图从书生的眼神中找出任何一丝哪怕是转瞬即逝的贪婪,但那书生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平静的不生一丝波澜。

    “好吧,”他终究是妥协了,“敢问公子姓名?”

    书生抱拳一揖:“在下裴榷。”

    两人商定了明日午时三刻,裴榷会带着那对青玉盏到他的府邸上来,两人再一同出发。

    裴榷临走前,却是回头问了一句:“大人,你要知道,这世间没有无因的果,也没有无代价的得到。以青玉盏召回亡者,代价非常之大,您确定吗?”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只要能让她回来,即使代价是我的生命也无所谓。”

    裴榷只一笑,转身离去。


传言那某位曾是状元的高官因相思成疾英年早逝,据说死状憔悴枯槁,瘦得不成人形。

“便是相思病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吓疯的,听说,他死前的那段日子里,常常看见他亡妻的鬼魂归来,说是他硬将她留下,永世不得超生呢。”

    “不会吧,这么玄乎?这怎么做得到?”

    “咳,他自然是做不到的,但听说一个道士送了他一对青玉盏,那玩意儿啊,玄乎,真玄乎。”

    裴榷只默默的站在人群中听着,片刻之后转身离去。

    他自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檀木匣 喃喃自语:“这么多冤魂戾气,大概快够了……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就能救她回来了。”



第三回



第四回

青珑找遍了一整个儿天界,也未见得裴榷的影子。

“该不会是偷偷摸摸下到凡间去了吧,好生奇怪,他不是快要下凡历劫了么,这时候去干什么?”青珑暗忖,却是摸出了玄坤镜。这镜便是能看见凡间景象的,片刻之后,她果然找到了。

    “青、青珑?!你怎么来了?”裴榷猝不及防的在凡间遇见了青珑,显得促狭不安。

    青珑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父王同叔叔下棋,母后又在会客,整个天界只有你陪我,结果你又偷偷下凡来了。”

    裴榷却不禁哑然失笑:“你啊,也不怕帝君发现了,把你锁在府中不让你出来么?听我的,快回去。”

    青珑却龇牙咧嘴的不乐意了:“这么着急赶我回去,还偷偷摸摸下凡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凡间的哪个姑娘了?”

    “最近天界安定得很,我这个左将军大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裴榷无奈,“我可消受不起日复一日的在自家宅子里消磨时光的生活,总去找你,帝君怕是会不高兴,只得偷偷下凡来,寻些热闹了。”

    “来找我又无妨,何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下凡来?”

    “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你又是女儿身,只是怕旁人看见,免不了的说闲话。”裴榷有些尴尬。

    “我倒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有文人气质的武夫,”青珑抿唇一笑,“不说了,我们去玩吧。”


    青珑私自下凡,自然是被发现了的。帝君震怒,责令其禁足三月,帝后倒是怜惜自己女儿,便送了她一对自己平日里常把玩兼使用的茶盏,这盏便是青珑赠与她母亲的那块青玉子料所琢成,本身就含了青珑的神力,又长年的跟在帝后身边,经受着帝后的神力润泽,已非凡品,于神仙们而言不过是玉盏一对,但对凡人而言,若知晓其中门道,便是生者长生不老,亡者肉身不腐,若再极致些,便能自阎罗殿中召回已故之人了。

    帝君便是知晓裴榷也一同下凡去了,只碍于天界仍需他这位左将军,只告诉他下次不可再犯,便匆匆打发他下凡历劫去了。

    “这个给你。”青珑将帝后给她的青玉盏塞到了裴榷怀里,“我已将我的’善’念灌注于内,你随身带着,权当护身符了。”

    裴榷拗不过,终是收下了。

    临走之前,青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叮嘱:“去了凡间,便不许同凡间女子相恋,我可是会在天界看着你的!”

    “转世投为凡胎,这些记忆又不会保留,只有渡劫后才会想起,怎奈何得了?”

    青珑不依:“便是不许了,大不了我再偷偷跑下来找你!”

    裴榷恐这丫头又惹出许多事端,只得一一应了。而他们此刻却不知,这青玉盏里的“善”念,才真正是惹出了许多是非。


    京城裴家近日来喜得贵子,便于百露酒席之时,一道士模样的人带着一对凤纹青玉盏当作贺礼,只求为这位小公子算一算姓名之卦。恰巧,裴家人并未起名,只有一个乳名,唤作“铮儿”。

    “贵公子命中之卦五行缺木,当取个带’木’的名。”道士一卦算毕,回头向裴大人作了个揖。

    “那便单名一个’榷’。”裴老爷今天心情甚好,暂且不提今日贺礼之多,仅那对青玉盏便绝非凡品,他官至如此,也从未见过品相雕工如此之优的玉器。

    “还有一事,望老爷应允,”那道士复又开口,“待贵公子束发之后,请将此盏交予公子,嘱其日日带着,不得超出半码之外,方能避开贵公子命命中注定的大劫数。”

    裴老爷沉思片刻,点头应允。

    “那贫道先行告退。”那道士出门,往后也未再见其踪迹。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这裴家小公子天性聪慧,却极喜玉器,略年长些,便央求着父母购得了一整套琢玉的工具,裴家上下倒无太大反应,他本是最小的一位,也就由着他去了。是日,他便于屏风后把玩着一块玉石子料,琢磨着该如何雕琢,却听着屏风前有异动。

    “你是谁?”裴榷自屏风后转过,却发现有个陌生的女孩坐在他书桌旁,手里捧着那对青玉盏,仔仔细细的瞅着。听到了他的话便抬头望着他,考虑了很久的样子,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玉盏,青玉盏!”


    “你既已跟了我这么久,没个名字总是不妥。”

    “你说你自那青玉盏中诞出,那便不必随我姓,姓秦,可否?”

    “络,颜,好,那便叫你秦络颜!”

    “络颜,为什么这么多年岁过去了,你仍是这幅模样?”

    “络颜,父亲似乎很焦虑,已有许久未下雨了,再这样下去,这一年的收成就都毁了。”

    “络颜!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偷偷跑出来!你容颜未变,会被世人迁怒的!你明知已久旱不雨了!”

    “络,络颜,快走!他们说你是妖女,他们说,这久旱未雨,便是你为了保持青春,使了妖术吸收了所有天地润泽,要把你抓去祭祀,以求风调雨顺!”

    “络颜,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错,是吗?”

    “络颜,别管我,你快走,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自裴榷历劫回了天界后,青珑却不记得她曾剥离“善”念之事,最初青珑也未将此事告于他人,裴榷也苦于无处去问。

    但那对青玉盏,倒是一直留在了裴榷身边。似乎是绑定了一般。

    “那玄坤镜能否借我半个时辰?”裴榷略有难色的开了口,青珑虽不明其因,但仍是借给他了。

    一刻后,裴榷将玄坤镜还给青珑,去了凡间。

    他看见秦络颜终究还是被抓住了,那祭祀的效果,分明是能将人的魂魄困于黄泉边,永世不得超生!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左将军裴榷,屡次触犯天条擅自下凡,且在凡间使用法力,将其贬下凡间,受满九百九十九次轮回之苦,方可回归天界,以敬效尤。”


    在天界的正史传记,有这么一段。

    “帝君有女,名曰青珑。常化一青羽鸟游历凡间,其所至之处天下太平、福泽百姓。然青珑善妒,其妒心尝化为一玉璞,遗于凡间,后遂不得其踪。”


第五回

我拂开那白骨之上的层层灰尘,在原本的尸体身下又掏出了一对青玉盏,和秦络颜手上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我手上的这一对,有一抹血色。

    “你找到的那个传说基本是假的。你自剥离’善’念后,修为未得再进一步,强行修炼,却因为’妒’念而几乎堕入魔道,帝君便替你剥出了’妒’念,落入人间,凝成一块玉石子料,辗转落入我手。你送我的那对青玉盏,我一直留着,那块由你的’妒’化成的子料,我依照现成的那对玉盏又琢了一对,在磨机的滴水处,我放的不是水,而是一百个冤死之人的血。”

    “这,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并未理会她的惊愕,自顾自的摩娑着玉盏:“你手上的盏,是帝后的凤纹青玉盏,也就是因为这盏,这具尸体才能长年不腐,而在失去了凤纹青玉盏的护佑之后,自然抵挡不了时间的消磨力,化为齑粉。”

    “而我手上的这一对,才是真正束缚了无数戾魂的青玉盏。你就算想毁掉它,也得先从我手中抢回。”

    “你猜得没错,我放弃了早些轮回结束、回到天界的机会,以凤纹盏的力量长久的留在世间,只是为了收集戾魂。”

    “我曾疑惑你为何不记得剥离的’善’念的事,后来想想,大约是你的’善’念不知遇上了什么机缘巧合,化为人形。那样一来,她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你几乎无关了。而你又无法生出新的’善’念,便一直耽搁着。她自是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更不必提自己回归你的念。只有等她死亡后,喝过了孟婆汤,踏过了奈何桥才能重新变成’善’念回归。不过可惜,她被人缚在了黄泉边。”

    “而那个由你的’妒’念化作的玉石,本身就带有冤戾凶妒之气,我已是凡人,几乎没有了法力,那些以魂还魂的法术我自然是无法施展的,但是有的法器可以。”

    “玉本是辟邪之物,但有的却恰恰相反。一般来说,一魂便能换一魂,但念的人格化太为特殊,又非凡人的念,若想自黄泉边换回,需要的魂魄更多。”

    “原本,在唐朝我便可收集到最后一个魂魄,安心轮回。奈何这老家伙非要买下玉盏,我自然不会答应。结果,他居然派人来偷!还误打误撞偷走了你的那对凤纹盏。哼,说来也可笑,就在他将妻子复活的第三天,他突然猝死,不过遗嘱留得倒早,吩咐了子女将玉盏同他一起下葬。我自然是去冒险了,也确实是冒险,把命丢在了那儿,被迫结束了第一世轮回。”

“只不过,我在死之前,在我手中的这对玉盏里留了个印记,只有在它重见天日之时,我才会再一次转世,而这对玉盏,也一定会到我手里。只不过,我等了好久,这一下,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岁。以现在的时代背景,我怕是集不到这最后一个魂魄了。”

    我苦笑着,看她脸上的神情由惊愕和愤怒渐渐变成了不解和恐惧。

    她冲向前,想抢走玉盏,但未成功:“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还差九百九十八轮回了!安心渡过这些轮回好吗,我不要修为再进,我只要你平安回归天界!”

    “不要任性了!”我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帝君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

    很快,我意识到我的语气似乎有些过分,稍稍收敛了怒气,让自己尽量平和些:“我和藏书阁的钟清弈关系不错,你知道的,我闲着的时候,喜欢干两件事,一是琢玉,二是读书。藏书阁的书除了一些普通的书籍外,还有不少秘辛,这些我都是看过的。”

    “帝君大约告诉过你,所有的生灵都是有念的——不过我们的念更多、更复杂——念,说白了,就是一种情感,因此,念也有善念与恶念之分,对应着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

“我们修炼的过程,大约就是增强善念,从而遏制恶念,最终,恶念的存在几乎可以忽略。因此在修行中剥离恶念也无可厚非,不过是没有对应的情感罢了。”

    “但你,剥离了’善’。善念于修炼之中缺一不可,帝君大约是觉得你无须知道这些事,便未同你说明,结果你却自己闯了大祸,我那时急于下凡历劫,也没能拗过你,本是想着在回来后把善念还你,却没想过出了这个差错。”

    “修为不得寸进只是表象,若时间再久些,你的修为便会渐渐散去,直到修为全失,变为凡人。即使帝君想渡些修为给你,你也无法接受,他自然会生疑并调查,那时候,你是怎样都瞒不住的。”

    “那最后一个魂魄,”她的嘴唇在发颤,“你是准备用自己的吗?”

    “是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笑着,试图借此安慰她,“放心,我能回来的。”

说着,我从身后的工作台后拿出了一个水瓶,开始望青玉盏里注水,先用少许水将其清洗一遍后,又倒上来满满一杯——这玉器又不是凡品,倒些水没什么——又回头嘱咐道:“凤纹盏就此给你,但若文物少了一件,他们是会深究的。在换回了你的’善’念后,我手中的这对青玉盏就没有寄生的冤魂了,原本的戾气不散,功效仍在,但也没人再会用了吧。反正这两对是一样的,他们也未细看,就将它们留下吧。凤纹盏不宜留在凡间。哦对了,这个给你。”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套在她手上:“前些日子才完工的。我发现我就算转世了无数次,对玉器的喜爱都是不减的,也都一直记得雕琢玉器的方法。本来花了自己一大半的积蓄买了这块料子,是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你表白的,但现在来看,怕是等不及了。青羽鸟的纹饰,我猜你会喜欢的。那就当个纪念吧。”话说着,我慢慢挪向远离她的方向。

    趁着她仔细打量这只玉镯的时机,我飞快的饮尽了盏中水,在慢慢消失之时悠悠然道:“抱歉,骗你的,回不来了。”

    最后一刻,我看她扑来,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却扑了个空,玉盏兀自从半空中落下,清脆一声,叮叮当当的混合着秦络颜呜咽的哭声。


    很冷。

    这条路,他应当是走过的,但他并不记得。孟婆汤一碗,便是将属于凡人的记忆通通忘却了。

    那黄泉河边冷冷清清——除了他们,便只有一个蜷缩在界碑旁、冻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女孩。

    裴榷只是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青珑,该回家了。”

    “别哭了,往日你迷路的时候,我不是都会来接你么?”


尾声

在这个城市里,有个类似于都市怪谈的存在。说是有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带着一对青玉盏,说能使亡者魂魄回归几个时辰,报酬并不高。总是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见到死者最后一面。

    “你,难道真的不后悔,当初没能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吗?”茶楼中,那名自称秦络颜的女子笑道,抿了一口茶。

    她右腕上的翡翠玉镯在茶香中氤氲了光彩。略显昏暗的灯光越发模糊了她的脸,也模糊了桌上的青玉盏。

    对面的中年女人咬咬牙,狠下心来点了点头:“好,成交!”

    她勾起唇角,以茶杯掩住面容。

    “还差两个,阿榷。你要知道,人心很微妙。他们可是极易落入圈套的呢。”

    “只可惜,为什么你从来就不善于利用这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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