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正520/17:00】你是我求而不得的美梦
上一棒： @秋荇
下一棒： @寒子嫣
借用许多宗教成分，但实际上和正儿八经的宗教没什么关系，看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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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观察还不够吗？”
“还不够。”
“那你......”
“是的，我将堕天。”
天上的神国永远都是纯白的、圣洁的，到处都充溢着宏大而庄严的赞歌，身着洁白长袍的奥黛丽微笑着和那些经过下位天使一一问好，紧接着又收敛起所有的笑容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克莱恩。”她轻轻叩了叩虚掩的门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而在进门后，她留了个心眼轻轻推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克莱恩有些诧异地看着奥黛丽，他如同太阳般闪烁着碎金光芒的头发和双眸让奥黛丽一瞬间晃了神，“你今天不是应该负责给主唱赞美诗吗？”
“我担心你。”奥黛丽抿了抿唇，碧绿澄澈如宝石般的眼眸中却相当干净透明，“昨天的时候我就拜托其他人和我换一下了。克莱恩，你太过于关注人间了。”
克莱恩笑了笑，站起身来替奥黛丽拉来了一张椅子：“就如同神国一样，人间也是主的作品。主爱着他们，我自然也一样。”
“可是......”奥黛丽咬了咬下唇，“你看着他们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有些上级天使都觉得有些不妥。你是主座下最强大最纯洁的天使，所以你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其他人都多。”
“我知道。”克莱恩冲着奥黛丽笑了笑，紧接着起身向奥黛丽伸出手，“你要和我一起去人间看看吗？”
“罪孽是他们必须背负的事物。由生到死。”
“但他们可以被拯救。”
“不，不可以。他们必须背负这一切。”
“假如我一定要拯救他们呢？”
“......那就是背叛神国。”
通常来说天使们是很少会降临人间的，除非人间出现了什么大的战争或者是灾变，又或者是主派遣他们到地上去称颂祂的名，宣扬祂的教义。
除此之外，很少会有天使选择亲身降临人间，即使是那些对于人间有着相当好奇的天使们也只是在神国中俯身观察着人间的一切。克莱恩的举动和邀请本身就是相当大胆的举措。
就连奥黛丽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场合下点头，握住了克莱恩伸来的手。
身为天使过分出众的容貌被他们用神术给遮掩了起来，即使周围人看见了他们的脸，也只会下意识地觉得他们的外貌只是寻常。即便如此，两个人碎金般耀眼的发色也引来了不少关注，而克莱恩仿佛是习以为常一样，熟门熟路的带着奥黛丽走向了某个衣帽店。
“这下就不会那么显眼了。”克莱恩轻轻地把一件绣着华美金线的黑色兜帽斗篷披在了奥黛丽的身上，在伸手替她挽起披散的长发后，把兜帽盖在了她的头上。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才拿起一件款式类似的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奥黛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对于喜爱纯洁的白色的天使来说，黑色的斗篷是她下意识会排斥的事物。她抿了抿嘴唇，看向了克莱恩，但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原先穿着的纯白色的长袍被黑色的斗篷严严实实的遮盖住，奥黛丽看着克莱恩额前从兜帽中漏出的金色碎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抱歉，需要你穿黑色的衣服。”克莱恩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只是纯白色的衣服在人间太显眼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奥黛丽理解地笑了笑，看着克莱恩把钱付给了老板，站在克莱恩身后朝着老板微微颔首，紧接着和他一同出了门——她没去纠结克莱恩身上那些凡人们的钱财从何而来，毕竟周围的一切和神国中都不一样，她甚至觉得有些目不暇接。
她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克莱恩为什么会那么热爱人间，以至于大多数时间都在俯身观察着他们。
或许是察觉到了奥黛丽好奇张望着的目光，克莱恩轻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新奇？人间的很多东西都和我们不一样。”
“是的。”奥黛丽盯着来往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商贩，“他们......活得很快乐。”
“但他们却是‘由生到死都背负着不可磨灭的罪孽’的生命。”克莱恩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我不能理解。哪怕是那些刚出生的纯洁的婴孩都被当做是罪孽的载体，但主却任由世间这样发展下去，甚至不同意我们在他们生前洗刷他们的罪孽......”
“克莱恩？”奥黛丽有些惊疑地打断了克莱恩的话，“你是在质疑主吗？”
“我不是。”克莱恩相当果断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只是不明白。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奥黛丽轻轻拉了拉头上的兜帽点了点头，继续跟在克莱恩的身后。在走了不远的路后，她看见了一个相当庄严肃穆的建筑。
“这是教堂。”克莱恩指了指那座建筑， “是人们在地上建立的用来聆听主的教诲的场所。”
他们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对视一眼，摘下了头上的兜帽走了进去。
“我们来得挺巧，今天是牧师布道的日子。”克莱恩低声说道，他们找了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了下来，听着牧师的缓慢而又沉稳的话语。
“他们......”奥黛丽的声音被牧师的声音掩盖住，但被克莱恩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对于主的信仰和爱似乎并不逊于我们。”
“是的。”克莱恩点了点头，“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都是主创造出的孩子。只是......”
他们无意在布道结束后和牧师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且不说天使并不会产生罪孽，也无需忏悔，他们对于信仰和主的理解绝不会比人间的神学家们要差。
——他们毕竟是长久陪伴着主的存在，而主的教义也作为本能镌刻在他们的灵魂中。
“这就是你为什么执意与要拯救他们的罪孽吗？克莱恩？”
奥黛丽的提问没能得到回答。
“我创造了新的生命，在人间。”
“那些孱弱而渺小的生物吗？”
“别小看他们，克莱恩。他们可以创造出无数的奇迹。”
“是吗？我伟大的主，我能否看着他们的成长呢？”
“当然。”
主座下最强大、最纯洁的天使在某次和主发生了一些冲突后，选择了堕天。
而在他跳下神国之前，奥黛丽试图阻拦过他。
“我已经不属于神国了，奥黛丽。”克莱恩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他身上穿着当初他和奥黛丽一同前往人间时买的那一身黑色斗篷，这和天国纯洁的白色截然相反的、代表罪恶和污浊的颜色让所有的天使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奥黛丽仍然呆在他身边，有些固执地试图说服克莱恩。
他冷酷但坚定地掰开了奥黛丽拽着他的手，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紧接着在奥黛丽说出最后的道别前绝然地纵身一跃。
从神国到地狱，他坠落了九个昼夜。
来自人间的罪孽折断了他的四只羽翼，来自地狱的业火灼烧着他的肌肤。可他的心性实在是太过于坚定、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那足以让人间生灵涂炭的业火只是舔舐灼烧着他的袍角，却不能伤到他分毫。他最后那一对洁白的羽翼逐渐被染黑，而原本灿金色的头发也逐渐变成污浊的黑，连同他金色澄澈的双眸一起变成了黯淡的褐色。
当他于地狱落地之时，没人能认出他原先曾经是那位受人敬仰的、无比强大的天使。
地狱的恶魔们欢呼着，尖叫着，欢迎着他们新的王者，而克莱恩只是拢了拢身上那件袍角被灼烧得有些破烂的黑色斗篷，缓步走向了那个属于地狱之主的座位。
“从今往后，我便是地狱之主。”
他的声音响彻地狱，在恶魔们的欢呼声中传至神国。
“吾赐名于你，克莱恩。你将会成为我座下最为强大的天使，掌控所有的秩序。”
“赞美您！赞美我唯一的主！”
“我将会永远服侍您，伴随您左右。”
克莱恩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梦见过去神国里发生的事情了。原先身为天使的他是不会做梦的，但当他堕天以后，繁杂的梦境就开始环绕着他。
即使已经过去了千年，这样的情况依然困扰着他。
在这期间神国曾经不止一次派出过天使和他们地狱进行过交涉，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欢而散。那些天使曾经是他的手下、他的挚友，而如今却不得不站在他的对立面，公事公办般地说出那些高高在上的话语。
克莱恩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觉得这些天使的性格相当讨厌。
最初的几次交涉他还能耐得下性子亲自出面和那些天使交涉，到后来他索性在询问完出使名单并且发现没有奥黛丽的名字后，寻找各种理由拒绝出席交涉会议。
对于堕天这件事，他从没感到过后悔，唯一值得他后悔的事情大概是这让奥黛丽生他的气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不来看他一眼。
——在成为堕天使，拥有那些所谓的“会带来罪孽的感情”后，克莱恩才明白奥黛丽对于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带来一切灾厄和悲剧的原罪。那是“爱”。
仿佛是失心疯一般，在最近的一次交涉时，克莱恩久违地出席了会议。
“......奥黛丽最近还好吗？”
“她很好。”那位天使的神情和语气都格外的冷淡，“无需您操心。假如您顾念着那一位，当初就不该......”
克莱恩甚至顾不上注意礼节，当即拂袖而去。留下一整个会议室的恶魔和天使们面面相觑，在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他们选择暂时性遗忘刚刚发生的一切，继续原本的议题。
“我当初是不是就该拽着她的手一起跳下来？”克莱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算了，要是那样她大概会更恨我吧。”
拥有着碎金一般纯洁的长发和绿宝石一般澄澈双眸的天使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地狱的城市之中，她身上那件绣着金线的黑色斗篷让她不至于在地狱中更加显眼——即使她已经够显眼了——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恶魔或试探或鄙弃或厌恨的目光，眼里只有一个目的地——地狱之主的城堡。
“奥黛丽？”克莱恩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愕然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怎么来了？这里不适合你。”
“我来看你。”她的神情相当平静，即使在没有特殊护符和加持祝福的情况下，她无时无刻不忍受着业火灼烧的痛苦，奥黛丽的神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克莱恩知道她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奥黛丽灿金色的发尾正在逐渐变成黑色，即使她没有放出那三对洁白的羽翼，克莱恩也知道那些羽毛也正在慢慢变成黑色。
克莱恩背后突兀出现的那对黑色羽翼向前弯曲，将奥黛丽整个人包裹在内，也暂缓了业火侵蚀她的速度。而奥黛丽有些愣怔地抬手摸上那一对漆黑的、比起他还是天使的时候显得更为巨大也更为舒展的羽翼。和想象中不同，那些漆黑的羽毛并没有灼烧着她的手指，也并不算粗粝——它们和天使的羽翼相同，羽毛柔软而温和。
或许只有克莱恩的翅膀是这样的。奥黛丽下意识想着，慢慢摸过她右侧那一只造型流畅的羽翼，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克莱恩此刻已经耳根通红。纯洁而不谙世事的天使丝毫不知道自己眼下的举动对于自己面前这个在情感上与恶魔无异的堕天使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常年居住于神国的他们并不能很好的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和欲望，但和恶魔们厮混的堕天使不同——恶魔甚至是纵欲的生物，即使克莱恩刻意回避，也总会有几次无意中撞见某些事情。
“奥黛丽。”克莱恩咳了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正常，“我的翅膀只能暂时的帮你挡住地狱的侵蚀，我们去人间好吗？”
在克莱恩堕天一千五百七十三年后，他们终于再次见了面。
克莱恩神色复杂地看着奥黛丽身上那件当初他替她买的黑色斗篷，他原以为奥黛丽早就把这个和神国的氛围格格不入的物品销毁了，却没想到她和他一样，一直都把这个斗篷好好地保存着。
奥黛丽低头看见了克莱恩袍角上那些灼烧的痕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在到达人间之前动用力量把身上的衣物幻化成为了符合这个时代的风格。下一秒，克莱恩收回了他的翅膀，而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人间。
“你最近还在看着人间吗？”
“一直都在看。”克莱恩说道，“准确来说，我曾经封印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和记忆，把自己托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亲身体验了一回。”
奥黛丽挑了挑金色的眉毛，但在她还没说出什么之前，克莱恩就抢先开口：“当然了，即使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和力量，作为人类活了一世的我也终生未娶。”
奥黛丽看着他表面上平静但实际上相当紧张的神情，忽然笑出了声：“我可什么都没问呢？”
克莱恩张了张嘴，似乎是被噎住了。半晌后他才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其实从地狱的视角观察人间，和在神国上看不太一样。”
“不一样？”
“嗯，”克莱恩点了点头，“从地狱的视角向上观察人间......能看到的大多数都是罪恶。但是从天国看，能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善良。”
奥黛丽沉默地看着克莱恩复杂的神情，思考了许久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堕天吗？”即使发色和瞳色早已被地狱的污浊污染成了罪恶的颜色，奥黛丽仍然在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神采奕奕的金发天使，“唯独这件事，我不后悔。”
“那你在后悔什么？”奥黛丽察觉出了他的画外音。
但克莱恩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当初我堕天，你怨恨我吗？”
奥黛丽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说道：“一开始是有的......但是现在，都过去了。”
“好。”克莱恩忽然舒展开了一个笑容，“那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了。有些事情是我自己的选择，会走到眼下的这个境地，也怨不得别人，更没有什么后悔可说。”
说着，克莱恩看了一眼奥黛丽的发尾，她发尾的黑色并未完全褪去，但不再往上延伸了。他想了想，伸手抱住了奥黛丽。
“克莱恩？”奥黛丽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在抬起手后犹豫了一瞬，伸手抱住了他，“怎么了？”
“没什么。”克莱恩吸收着那些污染了奥黛丽的地狱火，在看着她的发尾彻底变回金色后，才慢慢地松开，“只是很想抱抱你。”
奥黛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却也说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而站在她对面的克莱恩却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下次别一个人偷偷来地狱找我了，你扛不住地狱的污染，会被同化成堕天使的。其实人间你也不该多待，总是对你身体不太好。”
“那你会来看我吗？”
在说出这句话后，奥黛丽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已经成为堕天使的克莱恩早就没有再度踏入神国的资格了。她有些慌乱地和克莱恩道歉，而后者只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能......见到你一面，对我来说就够了。”克莱恩的右手轻轻把玩着她金色的长发，垂下的眼眸里是隐忍着的欲望——对于一个恶魔来说，当所爱之人站在自己面前，能控制住自己独占她的欲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我没有资格再要求更多。”他终于控制住所有不该有的情感，“毕竟神国和地狱之间还隔着一个人间。你回去吧，不然该出事了。”
奥黛丽怔怔地看着克莱恩眼睛，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
“我在你堕天后，偷偷看了许多来自人间的书。”奥黛丽喃喃道，“主把几乎所有的情感都划分成了善恶两种，但唯独有一种祂从未提及过，我也一直不明白。”
她伸出手轻轻捧住克莱恩的脸颊：“克莱恩，你明白什么是‘爱’吗？”
克莱恩的神情忽然凝固，他的嘴唇轻轻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该说些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这是折磨了他千余年的感情，是他甘之若饴的毒药，也是他永远都求而不得的美梦。
“‘爱’从未有善恶之分。”克莱恩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沙哑，“因为它本身就同时包含着善与恶的情感，这也是为什么它为神国所禁止。但对于人类来说，善与恶从来都不是绝对对立的，所以他们能够肆意的品尝‘爱’的滋味，去创造他们短暂生命以外的不朽。”
“我......似乎能理解。”奥黛丽如同梦游般呓语着，紧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克莱恩，她想要笑，却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似乎爱你。”
“在神国是看不见地狱的景象的，奥黛丽。毕竟中间隔了一个人间。”
“在人间呢？”
“也看不见。只能自己过去。”
“等等......你该不会想只身前往地狱吧？不行！你受不了的！你会被污染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为了克......为了那个背弃我主堕天使？奥黛丽，连你也要背弃主的荣光了吗？”
“不。我仍然坚信主的伟大与光辉。我只是......对不起，我也说不清。”
“我一直爱着你，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